换好衣裙,我走到府门前,还有些犹豫。 突然头上投来一片阴影,陆立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帷帽,仔仔细细给我戴好。 「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 他对我温柔一笑,扶我上马。 马车驶过花楼时,我往窗外看了眼。 顾易玄大闹花楼已过一旬,今日花楼正常营业,只是三三两两的姑娘立在门前,脸色灰白,过路行人也对这个地方避如蛇蝎。 若是花楼就此关闭,倒也算顾易玄做了桩好事。 到了郊外,陆立身率先下车,递来一只手。 我扶着他跳下马车,踩着坚实的地面,心下一阵松快。 此处十里无人烟,我将帷帽取下,就这么和陆立身并肩走着。 我长舒一口气,心下轻快无比。 「我已经许久没在这么辽阔的地方走动了。」 陆立身问:「他们从不允许你出门吗?」 「倒也不是不允许,只是平日生意忙,姑娘都身不由己。等好不容易有借口能出来,他们又怕姑娘寻死,总要派人跟着,也不许出城。」 「你也去过,知道都是姑娘等人,没有恩客等雇姑娘的道理。」 我本是随意提起,他却脸红到脖子跟。 「我、我那日被同门拉去,并没轻薄任何姑娘,只听你谈弹了一首曲子。」 「也算不得恩客......」 我「噗嗤」笑出声。 「我知道,花楼姑娘本也不全是接客的,有些只是乐伎,正经人去听曲,算不得什么。」 陆立身点头:「是,算不得什么。」 他太正经,我觉得好笑,于是追问:「那你之后去过几次?还是去听曲的吗?」 「我每日都去看你。」 我一怔。 「可我只匆匆见过你两面。」 我初次表演,他就坐在台下。 那晚被顾易玄瞧上后,我就再也不用当众表演、奉承他人。 有人上门点我,没有权势的,全被赖妈妈打发了出去。有些权势的,为顾及他们面子,我便会和他们见上一面,表示歉意。 当时的陆立身尚未考中状元,赖妈妈怎瞧得上,从未安排他见我。 滤昼我和他第二次见面,还是在送顾易玄出门时,匆匆一瞥。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却不像色眯眯的花楼常客,也不像顾易玄打量猎物的神色。 他好像很怜悯我,怜悯我的遭遇,怜悯我的身份。 可我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会怜悯花楼姑娘的人,又怎么会三番五次地光顾? 但到底他的眼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于是第三次见面,我一下子认出了他。 当时听说有个男人想赎我,被赖妈妈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我急急忙忙去寻人,却只看见他被几人送出花楼。 我站在廊上,和他遥遥相望,他又露出那副怜悯的神色。 「我第二日去的时候,赖妈妈告诉我,往后你只服侍顾世子一人。我日日上门,只希望见你一面,赎你出来,可都没有机会。」 「后来殿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很久没去看你,听说顾世子很宠爱你,觉得你应该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些。」 「可没想到你会跪在顾世子门前,被他羞辱,我也就下定决心救你出来。」 「那你以为我被顾世子宠爱的时候,有表露过纳我为妾的想法吗?」我问。 他刚褪去红晕的脸复又烫起来。 「怎么会......这种话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我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被顾易玄派人毒打的并不是他。 可我又有些疑惑。 冒死救风尘,带回府里给我陆府夫人应有的待遇,却又以礼相待从不轻薄我。 那他是图什么?纯心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