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几乎被尘土掩埋,残垣断壁上是激烈战争留下的弹孔。 车辆行驶在颠簸不堪的道路,阮瓷脸上缠着纱巾,昏昏沉沉地靠在车窗上。 秀眉微微蹙成一团。 车厢内鸦雀无声。 “咱们这次先撤离到安全区内,再想办法进行拍摄的事情,等安全下来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驾驶位的导演深深叹了口气,语调尽是沉闷和压抑。 阮瓷没应声,转头看向窗外,漫天黄沙几乎要掩埋整座城市。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挡住她的目光,祁野低沉嘶哑的嗓音难得没了往日的玩味。 “别看。” 掌心内,祁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睫毛犹如两把细碎的刷子,一点点挠着他的掌心。 眼前陷入黑暗,阮瓷冷不丁回忆起昨晚。 空袭来得突然,等阮瓷回过神来,不远处已经响起了爆炸声。 她甚至顾不上收拾行李,抓着随身携带证件的背包和摄像机就往外跑。 阮瓷第一次感受到,距离死亡那么近。 四处都是逃亡的人,她被人推着往前,眼看着要摔倒之际,祁野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半包围地上了导演开来的车。 车开了整整一夜。 轰炸声也在一行人耳边响了整整一夜。 没人敢闭眼。 “累了就靠着我吧。” 祁野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余光瞥见阮瓷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垂落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他不敢想,要是没抱住阮瓷,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样的保护,远远不够。 抵达安全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一夜没合眼的众人都筋疲力尽。 阮瓷在祁野的搀扶中下了车,回头看了眼堵塞的车流。 其中有小孩捧着著名的大马士革玫瑰,穿梭在街道之间,不知疲倦地朝来往的路人贩卖。 阮瓷指尖触动,她举起相机,将那一幕拍了下来。 这座城市,仍有人不知疲倦地努力生活。 “阿瓷,你想重新回到摄影圈吗?” 祁野看着她摁下快门的动作,略带几分不解。 阮瓷低头翻看着照片,随着他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沈砚川那张脸。 只一瞬,她飞快回神:“我只是想用这些照片证明给他们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摄影。” 祁野狭长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阮瓷的侧脸,明显感觉到胸腔内的心狠狠颤动。 阮瓷目光从相机中抽离,抬眸对上祁野专注又认真钦佩的目光,毫不掩饰。 回到安全区的房间后,祁野马不停蹄安排了人替阮瓷报名,随后又把她沿路拍摄的一系列作品交了上去。 做完一切,他盯着掌心里刚结束通话的手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阮瓷还是那个阮瓷。 整座城市被不断摧毁,又在废墟中重生。 导演没限制阮瓷的活动,任由她随意走动拍摄纪录片所需的素材。 祁野任劳任怨地跟在她身侧,瞧不出半点富家公子哥儿矜贵模样。 阮瓷时不时转头看他,心底冒起隐秘的芽,一点点撬开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