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分明是爱她的。 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花璎看他的眼神淡然无波。 哀莫大于心死,连一丝情绪都无法调动。 两人相对而视,身前却仿若隔着天堑,他过不来,她不愿去。 良久,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妇无才无德,配不上大人的天人之资。” “自请休书,盼君成全。” 第六章 段沐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面对花璎之时,频频失控。 他上次失控,还是告知花璎要娶安清欢,而花璎大吵大闹之时。 那天,他气得掀翻她亲手做的饭菜。 “这是我得到权势最好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你的地位不会改变!” 他又怎知,她的吵闹不过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从不肯和她多做解释。 好像,她总是游离在他的世界之外,无法走进。 而今,她成全他想要的一切。 却仿佛触碰到他的逆鳞。 他气得一脚踢碎她身旁的石凳。 四分五裂的声音落在耳畔,如同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他的声音比那天还要残忍冷漠:“福安村没了,除了我段府你还能去哪?” “花璎,你别挑战我的底线,这段日子你做的桩桩件件,惹得国公府不满?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 宽容? 花璎没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的宽容,就是打着爱的幌子把她困在这四面高墙中,逼死她的丫鬟,斩杀她的亲人,然后嘴上说着只爱她一人,实则与安清欢夜夜笙歌? “那我可真是,多谢大人的宽容……如若可以,我情愿当初从未跟你入京。” “花璎!” 段沐白双眼猩红,他最见不得她这副无欲无求、卑微如尘的模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成亲七载,我自认对你从未有过亏欠,你就非得逼我妥协吗?” 好一个从未亏欠! 花璎指尖陷进掌心,任由鲜血滴落。 心口的破洞似填不满,徒添悲凉。 “你的从未亏欠,就是打着爱我的名头将我囚于后院,甚至于将今安的嫡子之位拱手送出?你做下这些决定的时候,可有想过当初对我的承诺?可对得起今安叫你一声爹爹?!” 段沐白气笑了:“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怕我剥夺段今安的嫡子之位?花璎,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他一把撕开花璎的衣襟,将人摁倒在石桌上。 “你干什么!” 花璎挣扎闪躲,手腕却被死死禁锢在头顶。 她无法挣脱,眼见着衣襟被人彻底撕碎。 花璎抬头便对上段沐白疯狂的眸子。 “段沐白,你想发情就去找安清欢,祖父新丧,我要为他守孝!你快放开我!” 男人却不管不顾。 “躲什么!你不是处处都要为段今安谋算吗?取悦我,我满意了便如你所愿。” 她想得到好处,却又什么都不愿付出! 他偏不让她如愿。 “花璎,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段家鬼!” 整整一日,花璎身上几乎布满了青紫。 每每想到他也曾这般和安清欢抵死纠缠,花璎便只觉恶心。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她越是嫌恶,他动作越狠,仿佛要将她整个揉碎,融进骨血。 挨到这场折磨结束,花璎唇瓣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后腰处,难言的疼痛不曾间断。 日头不知何时已然落幕。 寒风拂过,悄然无声。 花璎难受地趴在桌面,浑身抽搐着,嘴里无意识念着阿娘。 看着她满身被自己弄伤的痕迹,段沐白到底心疼愧疚,刚想低头安抚。 院外却传来下人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夫人体内的毒又发作了,整个人又呕又吐,还请大人去瞧瞧。” 即将落在花璎额间的吻猛然顿住。 如她所料,段沐白起身整理好衣衫,转头便走了。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临近门口,段沐白想起刚刚对上的那双死寂的眼,心头沉闷,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来陪你。” 花璎眼球微动。 在他跨出院门的刹那,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时辰过得很快,连月色也被乌云遮盖。 花璎捡起地上的破碎衣衫披在肩头,回到房中整理包袱。 她要离开这,她要回到她和阿娘的家。 可天不遂人愿,下人们尽数挡在门前。 “花姨娘,夫人怀孕受不得冲撞,大人说了,让你在倾璎院反省自身,不得离开半步!” 花璎静静望着被围地密不透风的院门,喉间苦涩层层上涌。 她只不过是想家罢了!而今却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能。 下人担心她不听劝,话说得直白。 “您就算现在回去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夫人想在福安村建造别苑,大人已经命人将村子烧成了废墟。” 花璎浑身血液骤冷。 她都主动退让了,也再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毁了她唯一的念想呢? 他就这么厌恶她,非要让她余生痛苦才肯罢休吗? 花璎麻木转身,眼角余光瞥到隔壁院墙上空,燕尾风筝飞扬。 那个才从她身上离开的男人,这会儿就在隔壁。 粗沉的喘息和女人的调笑声夹杂在一起,格外刺耳。 花璎勾唇冷笑。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毁于段沐白手上。 如今,他还禁锢她的自由,妄想她服软。 绝无可能! 第七章 花璎用绝食和他无声对抗,没几日便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便对上段沐白担忧的目光。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低头亲吻。 恍惚间,花璎仿佛又看见了她曾挚爱的少年郎。 她抬手想要触碰,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花姨娘就算对夫君不满,也不该连累腹中的孩子,这要出了事,夫君该有多难过。” 安清欢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让花璎生生愣住。 孩子? 她竟然怀孕了?! 她抬手触碰,眼中却没有丝毫欢喜。 这个孩子,实在不该来。 段沐白的视线落在花璎腹部,手心隐隐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花璎的错觉,她竟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期盼。 许久,他才哑声开口:“你既有身孕,就别再胡闹了,明日我便差人去书院,把今安叫回来陪你。” 听到今安的名字,花璎眼底闪过一抹思念,却仍旧摇头。 “不必,今安求学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平白浪费时间。” 府内上下如今都被安清欢收买,他回来还不知会受到怎样不公的对待。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待在书院,多少能过得舒心些。 …… 之后的日子,段沐白日日都来花璎院中。 院中的下人也不敢再敷衍,从前克扣的吃穿用度,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因为肚中的孩子,花璎再次迎来恩宠。 花璎很少走出院门,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对着天空发呆。 哪怕怀孕,段沐白也只允许她走出院门,想要回乡却不行。 他说:“乡下多是贱民,环境脏乱,对孩子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许是忘了,她本就出生乡土。 这日,段沐白被皇帝叫进宫中,花璎终于偷得一丝喘息,不用再看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花璎坐在湖边小憩,转头就看到安清欢朝她信步走来。 将周围人都打发走后,安清欢面上再无笑意,看她的目光变得阴狠。 “花璎,你是不是很得意?因为这个孩子,夫君已经几日没来看我,你就是靠这种手段笼络他的心吗?” 她步步逼近,走到花璎身边停下,猛然拉住她的手,眼底充满嘲讽。 “你说,要是你肚里的孩子没了,夫君还会待你这般好吗?” 花璎心道不好,连忙用力抽手,却被拽得更紧。 “你想做什么?快放手!你这样做不止会害了我,还会害了你自己的孩子。” 可安清欢却仿佛没听见,一个劲儿地推攘着。 “噗通!噗通!”两道落水声先后响起。 在她落水的最后一刻,视线正好落在飞奔赶来的段沐白身上。 不出所料,他恶狠狠朝她瞪了一眼,便转身游向安清欢。 将她安然救上岸。 水里,花璎感受到体内有什么正在流失。 远远望着岸上郎情妾意的两人,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湖水淹没头顶。 就这样吧!她真的累了。 可天不遂人愿,孩子没了,她却没死成。 花璎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而段沐白神色冰冷。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笑声不断,没有回应。 在他问出口的刹那,她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 安清欢为了陷害她,连孩子都算计进去。 她还能怎么辩解呢? “花璎,你也是个母亲,难道不知道孩子对清欢多么重要!你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她!” 花璎抬头,段沐白脸上已经覆满冰霜,手指握拳狠狠砸在她耳边。 前些日子的温情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花璎看着他指缝间的那抹红,神情淡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