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之前一伙人围在桌子旁聊天,基本上都是汉子,就云生一个年轻面孔。本来年纪小的就容易被拿来开涮,又因为她本事大,被夸了几轮。 原本这群老滑头都是不服她的,但是架不住知识优化实践的力量,在专业出身的女娃娃面前不得不服老。但是偶尔字里行间还是会飘出几句大男子主义发言,吃完饭以后云生坐得有点闷,干脆出去吹风消食。 森林小馆靠近海边,没两步就是柔软的沙滩。 云生远远听见老板的姐姐在骂小孩,说让她别跑那么远,小心被海浪卷走,她非不听。 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就会唧唧歪歪地顶嘴了,嘴巴里喊着:“别管我了!” 妇女把她拖回小馆的门边,气急败坏地把她一甩,“不管就不管!有本事你今晚就别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就睡在海边好了!” 她愤怒地转身要进来,看见云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孩子闹脾气,你别见怪。” “不会。”云生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我小时候可比她皮多了。” “哎哟,她跟野人一样的……怎么能和你比。” 云生笑笑,没反驳,走过去看那个蹲在小台阶下捡石头的小女孩。 她察觉到云生的目光,回望过来,但是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拾了一块白色的、材质较软的石头,跑到墙边用石头画画。 云生就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她创作,越看越觉得眼熟。 “门口挂着的菜单上面的图画,也是你画的吗?” “对呀。” 她夸奖道:“很好看。” 小女孩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很多人都说丑。” 云生不解:“如果丑的话,你舅舅怎么会让你在菜单上面画呢?不怕把客人都吓跑吗?” 女孩沉默。 云生又问:“那你自己觉得好看吗?” “当然啦,我画的画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海风迎面吹来,入夜了,带着清凉的触感,驱散了这夏夜的燥热。头顶是近似银河般的星空,云生在这惬意的环境下放声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过来,像两颗曜石。 “我叫小恩。” “我叫云生。”云生朝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小恩歪着头问:“你姓云,怎么大家都叫你池工?” “我姓池,名云生。”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生便问:“你姓什么?” 小恩沉默了几秒,而后摇了摇头。 她不说,云生也不追问。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顺路载了刚哥一程,刚哥和她告别的时候唠起家常来。 “临走前老板给我塞了个大红包,说是给你的。” 云生抬眼:“就给了我一个人?” “大家都有,不过你的大一点,他不好意思当面给。” 云生“哦”了一声,没说要不要,刚哥就先开口了:“收下吧,一点心意。” “行吧。” 反正以后还要经常光顾他们家饭馆的,多照顾生意还人情好了。 刚哥知道她打什么算盘,和她多聊了几句:“你别觉得人家饭馆不大,生意艰难,无功不受禄,有功也不受禄吗?今天人家姐姐姐夫都来了,那对夫妻可是从城里回来的,不缺给你这点钱,收下吧,啊。” 云生倒是也觉得他们眼生,原来也是年老返乡的。 云城这几年眼看着发展起来了,不少以前走出去的老人都想回来养老。 “那个小女孩是他们的孙女?” 刚哥抽了口烟,语气淡淡的:“领养的小孩。亲生的出车祸死了。” 云生不说话了。 “他们夫妇和我住一条街,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拼出了房子车子,一直没回来过。倒是儿子有孝心,回来拜祖坟,看得出是个孝顺的。后来人没了,他们夫妻觉得待在外面没意思,就回来了,还开了家民宿。” 刚哥叹气:“所以我总是说那些人,一个两个都往外跑,其实世界这么大,只有生养你的地方是最好的。” 但这个好也得建立在环境适宜的情况下。 云生心想,如果教育、医疗和卫生条件都没办法保证人们的基本生活情况的话,云城始终很难留存居民。 刚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云生电话响了。 见状,刚哥挥挥手走了。 她拿出来看,是池云深。 你一票我两票,扯老师明天出道怒更10万字! 你疯了 我只是一个爱看扯老师写的小说读者我有什么 钢铁娘子 云生腿一跨,翻身上了摩托车,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她不敢不接。 “喂?” 极其忐忑的一句,但是池云深并不理会这点小心翼翼。 “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开门见山,连寒暄都懒得。 “姐,干嘛一给我打电话就总问这事。” “怕你食言。” “……” 自从云生辞掉了在京都的工作以后,她们每次通话都绕不开这个内容。 当初她留在国内高考,准备了那么久的出国材料全部作废,高三下半个学期几乎是玩命在学。高考分数虽然不及状元,但是那么多年的日积月累,终究是给云生垒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京都名门学府遍地,土木专业却不在京大的招牌里,但云生顾及池云深,仍留在本地上大学。 四年的岁月,她课余和假期都跑去帮池云深的忙,把校园里的理论和现实中的实践集合起来,不仅有了出类拔萃的能力,还得到了一份金光闪闪的履历。任由社会和同僚如何因她是位女性而投来轻视的目光,都无法撼动云生过硬的实力。 再加上姐姐这几年再起东山,人脉和资源几乎都装在盘子里任由云生挑选。起初她倒是听话地按部就班,但是在得知云城的振兴政策落地实施以后,便毅然决然地收拾包袱回家去了。 池云深觉得她浪费大好前程去扶贫简直荒唐,她对云城没有那样的感情,所以无法理解云生。更重要的是,云生和她告别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历练。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两三年,却遥遥不见云生的归期。 “荒郊野岭待得开心吗?” 云生的手指扣着手机外壳,小声道:“你没看我给你发的视频吗?云城公众号拍的那个,我们家现在可好了,连外卖和快递驿站都有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里已经不是荒郊野岭了。 “没兴趣。” 池云深很冷酷,“别扯开话题。” 她只好说:“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 那边吸了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池云深懒得理会她打太极的敷衍,只说:“京都一切都好,随时恭候你。” 云生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知道了。” 那里无风无雨,艳阳高照,确实适合生活。 只是云生找不到自己站立的地方,像被嫁接的树木,依靠着不属于自己的根。任由枝叶如何抽条、开花结果,都无法安然地享受阳光雨露。 她的心始终空落落的。 回到住处,云生快速地洗了个澡。 县里给他们安排了住所,近似公寓一样的地方,但是面积和装潢其实更像宿舍。楼里不止住了云生一户,零零落落的几盏窗户都冒着光,多是和她一样的“下乡知青”。 像她这样的本地人却很少,这些志愿者基本都是冲着履历上的几行短字而来。 时间已经很晚,她明天还要早起。紧促的建筑生活已经让她形成一心二用的习惯,比如一边吹头发一边翻看信息。 她的手指快速地滑动着对话框上的红点,非必要暂不回复。 云生的目光突然一顿。 莫灵的头像许久未出现在信息栏的上方,像一颗红色的星星一样闪着灼热的光芒,催促着云生点开。 “好云生,我回来了,你在不在京都?” 上一次的对话仍停留在今年年初,两个人互道新年快乐。再往上也多是一些节日问候,偶尔夹杂几条彼此朋友圈没有的照片,用作更亲密的分享。 高中毕业以后莫灵去了加拿大,云生留在京都上学。因为时差和环境问题,尽管一开始两人还无话不聊,但日子久了频率就开始下降。 中间有那 相关Tags:快乐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