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声又一声鸣笛,好似在催促。 沈秀芝望着顾长海诚挚的眼睛,一瞬间竟然感觉有些眩晕。 她张口,声音很轻:“我……” 这时,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小同志喊了一声:“团长,我们该走了!” 顾长海没动,还是固执地看着沈秀芝。 沈秀芝抬起手将他脖颈间的红色围巾扯了扯:“等你回来,我考虑考虑。” 话落,顾长海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乌黑的眼珠流淌出亮晶晶的光彩:“秀芝,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 “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火车再次一声长鸣,顾长海一步三回头。 沈秀芝不由微微湿润了眼眶。 原来人这一生,不单单只有碧落黄泉的死别,还有生死未知、日夜焦心的生离。 火车动了,顾长海拉开窗户,探出个头。 他扯着嗓子喊:“秀芝,快回去吧,带着孩子们的路上小心些。” 火车轰隆轰隆地开走了。 沈秀芝渐渐看不清顾长海的面容,只记得那条红围巾随着风飘呀飘。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一抹鲜艳的红会变成此后经年梦魇里挥之不去的相思泪。 顾长海离开的第一天,沈秀芝的日子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她依旧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地经营着美满饭店。 晚上回家时,她辅导着欢欢晴晴的功课,教她们提前学一些小学的内容。 得空了还会陪爸爸去妈妈坟边上坐坐聊聊天。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 直到第七天,一个邮差蹬着自行车停在了美满饭店门口。 “沈老板,给我来碗葱油拌面。” “好嘞。” 沈秀芝麻利地烫面、拌面。 等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葱油拌面端上桌时,邮差也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和两个小盒子。 “沈老板,这是顾团长从大西北给你寄来的信,还有这两个是他托我给你买的友谊雪花膏和郁美净,一个给你一个给小朋友们擦脸,他还说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百货大楼就成。” 邮差吸溜了一口面:“他给你存了三百块在那里,用完了他会再补上。” 沈秀芝攥着那封薄薄的信,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 她想顾长海这个人可真是的,走了这么久才来一封信,可偏偏又早就安排好了许多。 沈秀芝给邮差端来碗热汤:“多谢你,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寄个信。” 邮差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笑了笑,沈秀芝坐到外头的小板凳上,开始看这封从四千公里外寄来的信。 顾长海的字迹如他的人般潇洒俊逸。 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我们已经开始执行任务,目前一切都好,你和女儿在家多照顾自己,天气转凉勤加衣,有什么想吃想喝的直接买,我想你。” 看完,沈秀芝已经红了眼眶。 她将信折好收起来,望向一望无际的麦田。 往后每隔一周,沈秀芝就会收到顾长海寄来的信,还有托人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两个月后。 远方却再也没有顾长海的信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在火车站有一面之缘的小战士站在了美满饭店的门口。 他颤抖着双手,递给沈秀芝一张泛黄的、染血的结婚照。 “秀芝姐,这是顾团长唯一的遗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