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模样,哪里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江宁宁嘴角平平:“你都知道了,还非等我说一遍干什么?” “你疯了!” 谢凛一把掀翻她手里的水杯和药。 白开水落地还冒着热气,多半溅到江宁宁的小腿,她眼神却麻木空洞。 谢凛心口一股闷气发不出,额角青筋暴起。 “江宁宁你果然狠心!你跟我闹脾气,孩子何其无辜!?” 已经记不清,谢凛是第几次说她闹脾气。 江宁宁听过,只觉疲累,厌倦。 她落下眼,无声发笑。 “是啊,我心狠,可再狠又哪里抵得过谢先生,那么多的誓言,说忘就忘……” 她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陌生的戒指,忽然有些记不起那里原本戴着的婚戒是什么模样了。 只依稀想得起,领证那天,她亲手为他戴上那枚独一无二的婚戒时,他幸福满足的样子。 他说:“爱妻当爱江宁宁,戒指不摘,爱意永远不变,我会把它戴到棺材,戴到下辈子我再来找你的时候,宁宁,我发誓一定会用生命来爱你。” 誓言说过就散在风里,而今,新戒也替了当初那枚。 谢凛意有所感,顺着她的视线垂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戒指我只是替人戴着,你别胡思乱想,过几天我就把我们的那枚换回来。” 江宁宁静静看着。 没问,没怨,没闹,静如枯叶。 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彻底带离他身边。 谢凛心间无端生出异样的不安。 来时路上积攒的怨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惶恐。 他居然有一瞬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 可她就在他身边。 她是他的妻,孕育着他们的孩子,离开这里,她还能去哪? 谢凛望着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终究还是放软了语气。 “孩子出生前你不用想太多,我会陪在你身边,等你安心生下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再和我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江宁宁安静依旧,只是看他的眼睛里,因为这句话,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离婚协议,也行吗?” 她想回家,她真的不想再当他的妻。 她来时赤条条,她不想走的时候,还要挂着他妻子的名头。 从前她怕誓言不应验,现在她唯恐成真。 她怕,下辈子还要遇见他。 谢凛脸上的柔软瞬息消失。 看着江宁宁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他心头发闷。 散去的怨气再度回笼。 “我还当你在这佣人房住了几天也该反省出个名堂,你要是还要继续跟我闹,那就闹个够,孩子出生前,你就给我待这屋子里,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必定在商场上好好‘关照’江氏集团。” 原是亲近之人,最是能伤人心。 为了让曲夏有个孩子,他居然连江氏都搬了出来。 萧瑟的风自窗户的缝隙灌入,冻的人浑身血液冰凉。 江宁宁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走,扶着肚子的手,紧了紧。 悬了半天的泪珠最终还是砸在地上,氲出朵朵水花。 “妈妈正怕黄泉路黑,没人作伴,想来,是你心疼妈妈,想陪妈妈一起,是不是?” …… 之后的日子,江宁宁再没见过谢凛。 从她门前路过的女佣倒是变多了。 江宁宁被囚着出不了门,整天就听着她们有意无意的闲聊。 今天是谢凛为了哄曲夏开心,陪她一起规划了未来的婴儿房。 明天是曲夏身体不舒服,谢凛推了千万合同守了她一天。 大后天又是谢凛带曲夏参加拍卖会,豪掷千金为她拍下钻石项链。 江宁宁就静静地听啊。 每听一条,就从脑海里划去一条和谢凛有关的曾经。 春去秋来,衣服下的肚皮越来越高,她这副身体居然也熬到了来年初秋。 这一年里,江宁宁见到谢凛的日子屈指可数。 唯独耳边他和曲夏的甜蜜恩爱不断。 窗外树叶落光的时候,江宁宁已经快瘦脱相。 整日里,清醒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又一次合上眼,睡的模糊时,她的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和往常许多次一样,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身后人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她睁不开眼,但能感受到一双大手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怎么瘦了这么多?缕皱是孩子太闹腾了?” 没等到回答,男人又沉沉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生下孩子,我们真的不闹了,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 久违的温柔声音,听的江宁宁心酸。 再睁眼时,她下意识转过头,身后却只有一片冰凉。 果然,是梦。 江宁宁唾弃自己。 那样的人,哪就那么忘不掉呢。 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动作间,却瞥见床头摆了个平安符。 这段时间她的记忆总是乱糟糟的,可印象里,她似乎没有这样的东西…… 不等她细想,门外忽然进来个凶神恶煞的女佣。 “你这孩子早晚得生出来,不如就今天,也好抱给曲小姐当生日礼物让她开心。” 她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江宁宁本能皱眉要躲。 她却一把掐住江宁宁的下颚,动作粗暴,三两下把药灌了个干净。 怕她催吐,女佣还谨慎的抓住了她双手。 江宁宁动弹不得,药水进到肚子没多久,腹中就开始传来剧痛。 江宁宁没有丝毫准备。 疼痛加剧,她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痛的没法思考。 “医生,去把医生叫来!” 女佣却只是冷冷把她扔到床上。 “上头只说了,让你今天晚上发动,可没说还要母子平安。” 江宁宁一颗心冷到极致。 她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还在强撑着:“那就去把谢凛叫来!” 他说过,他会陪着她生产。 有他在,这些人总不至于明目张胆下黑手。 女佣却只是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以为你还是谢先生的挚爱?今天是曲小姐生日,谢先生为曲小姐准备了几百万的烟花庆生,哪里有空来这晦气地方见你。” 像是为了印证女佣话里的真假。 她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江宁宁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一次次痛的昏死过去。 反复昏厥又清醒,身下撕裂般的痛伴随着病痛,她十根指甲尽断,床沿全是她生挠出来的血痕。 隐约间,她还能听见外头曲夏欣喜的笑声。 直到,天边烟花渐弱。 江宁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绚烂的花火绽开的同时,一声细微的婴儿啼哭转瞬即逝。 她缓缓松开双手。 力气用尽,她连抬眼看一看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下源源不断往外流的温热一点点带走她身体里的温度。 她看到女佣走到床尾。 被子掀开,血腥气刺鼻。 女佣眉头一皱,话语却不咸不淡:“啧,太太这是大出血了啊。” 说完,她又抱起孩子。 那孩子一动不动,自出生后哭过那一嗓子,再没有声响。 江宁宁还抱有一丝希望。 她视线追着那孩子,满眼希冀,就见那女佣一脸嫌弃。 “果然是个没福气的,生的孩子都是死胎。” 江宁宁一颗心彻底坠下去。 果然,还是活不了吗…… 她垂下手,倒在被血水沾湿的被褥上。 身体的温度迅速流逝,江宁宁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恍惚间,江宁宁看到了枇杷树下的祖母。 眼角的眼泪滑落,她心酸到要炸开来。 “宁宁还以为,祖母不要宁宁了……” “祖母,宁宁不想喜欢谢凛了,宁宁要回家……” 她朝着她想去的方向伸手。 窗外,升空的烟花依然盛大。 院子里枯枝断裂,砸下一片冷雪。 江宁宁的手,也重重落下。 气息消散的最后一刻。 她想,若是有来世,她一定不要再喜欢谢凛。 …… 最后一支烟花升空,谢凛心神不宁的陪着曲夏过完生日。 等待切蛋糕的间隙,他心里却总觉得空了一块。 助理一眼看出自家总裁的郁结所在,小声宽慰:“老板放心,太太有你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之后生产肯定母子平安。” 心事被揭穿,谢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她快到预产期了,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