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微笑着轻抚我的面颊。 “昭昭,世间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了。所以是我,和你成婚。”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起誓一般珍重。 “昭昭,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有幸得你垂青,是我之幸。” 我被他砰砰跳动的脉搏触动,心中酸涩又甜蜜。 谁说只有女子会迷惑人心,我看谢祁身为男子,也不遑多让。 要不然,我怎么会忍不住,想要回应他的一切。 烛影摇曳,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不知道这场温情戏码,还能演多久。 趁着谢祁酒醉,我连夜去了趟医馆。 老大夫蘸着朱砂在脉案上画圈。 他语气低哑,像是地府判官。 “姑娘体内的毒,怕是十年前就种下了吧?余毒难清,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我看着他手边的金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里,金针是治病救人的神兵;在迟少瑜,却是姑娘们自戕时,最爱用的凶器。 我给了大夫封口费,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若谢府再请你上门诊脉,你就说我是风寒,最近不宜操劳。” 交代完后,我又将另一个钱袋递交给他。 “这是清水巷那家,后三年的医药费,你先收着,每月务必去上四回。” 清水巷里住着的是个坐着轮椅的哑女。 也是我的姐姐。 15 我将新买的膏药,敷在她的膝头。 看见我来,她很开心,眼睛水亮,握住我的手不肯放。 明明比我大五岁,如今却比小孩子还粘人。 我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倾诉。 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姐姐,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如今我一想到谢祁,脸上就会不自觉地挂起微笑。 “他虽然是我主动勾引来的,却不是恩客......是恩人。” “是他让我知道了,堂堂正正活着是什么滋味。” 虽然这种日子无法长久。 但我尤为珍惜。 我舀起半勺药汁吹了吹,喂给她。 姐姐一时激动,将药碗打翻在地。 褐色的药汤漫过青砖缝,像极了那年从门缝渗进来的洪水。 那是黄梅天,爹爹抱着治水图,在永州县衙门口跪了三天。 我扒在石狮子后面,看见官老爷的皂靴,狠狠碾碎他的指骨。 他说,爹爹私吞赈灾金,偷工减料,是永州水患的罪魁祸首。 可他把家里所有东西,全都变卖了,只为了让那些灾民多喝上一口米粥。 他甚至还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哥哥,悉心教导他治洪疏洪。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但我们是罪臣家眷,没有人愿意听我们辩解。 母亲的头磕在囚车栅栏上的声音,比洪水拍门时还响。 她一头撞死,随爹爹去了。 我和姐姐被充为官伎。 狱卒的灯笼照在姐姐脸上时,她把我藏在身后。 那些戴乌纱帽的人总爱捏她下巴,然后硬生生地将她拖进房里。 那时我被绑在院子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的指甲,全都掀翻在门槛上。 血淋淋一片,是她抗争的痕迹。 后来她教我往脸上抹灶灰,可他们还是发现了躲在柴房的我。 姐姐偷了把剪子,抵在咽喉,跪着求管教嬷嬷让我去厨房打杂。 血珠子顺着她被掐得青紫的颈子往下淌。 我这才隐约明白,她是在想尽办法,带我逃离。 16 在我七岁生辰那夜,她点燃了柴房,一把大火烧了大半个官伎乐坊。 我们光脚踩在结冰的官道上,一路狂奔,直到筋疲力竭。 硬生生跑到了五十里以外的县。 那时候姐姐也才十五六岁,带着小小的我,在陌生的地方住成了叫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