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扶着肚子出了病房。 肚子仍旧阵阵抽痛,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他说,她相见Z,除非她死。 她确实快死了啊。 之前医生跟她说…… 时栖闭眸微微喘息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接通,就听对面的人道:“时小姐,如果再请不到Z教授,您母亲的病怕是无力回天……。” 时栖肚子坠痛愈烈,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腿蜿蜒而下,濡湿了深色的裤子。 时栖眨了眨被生理性泪水润湿的睫毛,艰难的回复了一声:“好……” 通话还没挂断,手机就“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时栖笨拙的身体跌落座椅,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产房。 她难产了。 而且她对麻药过敏,无法剖腹产。 头顶的手术灯刺得她眼睛生疼。 腹内也痛得仿若有股蛮力在四处撕裂她的子宫。 可她没有痛叫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唇舌破破烂烂,鲜血直流。 从前的时栖,从来忍不了痛,一点小伤都要大呼小叫。 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学会了打碎牙往肚里咽。 她紧紧地攥着床单,颈间手背的青筋一条条爆起。 冷汗掺着泪水滚滚不断的滑落鬓间,衬得时栖脸色越发惨白。 疼。 好疼。 可肚子里的孩子却纹丝不动。 时栖竭力抬手,落在她痛得快失去知觉的肚子上。 宝宝,难道你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吗? ……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时栖已经没有力气呼吸。 医生似乎发现她的求生欲在退散,让护士推着时母进了产房。 时母看到紧紧抓住她的手:“栖栖……” 她摸了摸时栖汗湿的额头和血迹斑斑的唇角,心疼得眼泪落下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宝宝马上要出来了,你忍心放弃宝宝吗?” 可是时栖太累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 如果…… 如果就此放弃能见到他的话,似乎,也很好…… 时母死死抓着她的手,眼泪不断砸在时栖的手背上,灼热滚烫:“你答应时砚的,要好好活着,替他看看这个世界,你还答应他好好照顾我,难道现在你要食言,丢下一切去见他吗?” 时栖全身都疼得仿佛被人拆卸、粉碎了骨肉,意识也飘飘忽忽得似乎下一刻就会消散。 可是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时砚。 时砚…… 她似乎又看到时砚躺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眼角。 明明脸上沾满了血迹,他望着她的眼底却盛满了温柔。 他说:“栖栖,不要哭。” “我死了,心脏会被捐给需要的人。” “你想我了,就去看看那个拥有我心脏的人,这样……就仿佛我还在……” “栖栖,不要忘了我。” “我希望……我走了,这世上还有人能记得我。”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一字一句,如烧得滚烫的烙铁,印烙了她的心上。 疼,却深入骨血。 滚烫的泪奔涌而出,灼痛了她本已混沌的神志。 不知突然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时栖咽下唇舌间的血沫,咬紧了牙,捏拳使劲,如濒临绝境拼死一搏的母兽,竭力嘶鸣出声。 “啊——” “哇——” 一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终是划破了难明的长夜。 时栖浑身卸力软倒在手术床上,失神的望着虚空。 时砚…… 顷刻,她终是闭眼,彻底陷入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