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燃是个烟鬼，可是因为妻子不喜欢烟味，他总是躲起来吸。

“潇燃，你的小说是烟堆积起来的，整个小说都是烟味。”妻子曾这样评价。

“哈哈，你说的都对。写的时候还真离不开烟。”

“戒了吧。”

“戒烟可以，除非我们要个孩子。”

“算了，你还是继续吸吧。”

孩子，一直是妻子的软肋。答应与潇燃结婚，她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永远不生孩子。

这样的婚姻，未免代价有些大。潇燃很喜欢孩子，但是他更爱妻子，只好忍痛答应了她的要求。

“我不能那么贪心，与你一起，我已经很幸福了，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望。”

“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其他，不重要。”潇燃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但又在尽力掩饰自己的不悦。

在潇燃心里，多少有些幻想，在一起久了，妻子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哪天她突然就想要孩子了，那自己则马上把握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不过几分钟的事。

结婚那么多年，妻子谈孩色变。奇怪的是，她见了别人家的孩子又很喜欢。

“如果你喜欢孩子，就找一个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我绝不会反对。”

“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要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不能那么自私。”

其实，潇燃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生育孩子的能力，只知道她每个月来例假的时间很准。

为妻子遮风挡雨那么多年，周围的人该质疑的都质疑了，久而久之，也都说累了，似乎已不关心他们为何不要孩子这件事，见面更多是问潇燃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身体还残留着一些少女感。她的肌肤还和结婚时候一样，很柔软很温暖。每天在一起，潇燃似乎感觉不到她在慢慢老去。

潇燃能感觉到，她对待世间的一切都那么温柔，除了自己的孩子。

“之桃，你累吗？累了就到我怀里休息吧。”

在梦里，妻子或许是疯狂的。有时候她会大声哭着醒来，有时候她会大声喊着醒来，她在梦里到底历了什么呢？

“我梦见我死了，你抱着我哭。旁边还有另一个我，无论我怎么大声说话，你都听不见。我好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是不是会像我梦里的场景一样。”

潇燃只是抱着她，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傻瓜，只是做梦。梦都不是真的。”

“如果梦里存在于另一个平行的世界，我在那里死了，在这里活着，会不会在这里死了，在那里活着呢？”当时妻子无心的一句话，潇燃至今还记着。

“好好享受现在，人死了就化为灰烬了。哪有什么平行世界呢？”

“我相信有。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如果我不不认识你了，你要帮我找回记忆。”

“要是你记不起我呢？”

“我一定会想起你的，因为你在我心里。”说着，妻子将潇燃的手拉到自己的心房。

“扑通扑通，跳得欢。之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长命百岁”这词，妻子破涕为笑，这不是小时候向长辈讨要压岁钱时，最爱讲的祝福语么。

每次妻子做完这样的梦，潇燃总是想占有她。

当他亲近妻子时，妻子总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潇燃得消耗百分之五十能量，才将她从未知的世界拉回来。

女人有些心不在焉，十有八九是心不在此。而潇燃从没有怀疑过妻子对自己的感情。

身边没有孩子的啼哭，每一个夜都是安静的。即使醒来，看到妻子躺在自己怀里，潇燃没有怀疑过生活偶尔也会带来不幸，久违的不幸就是天大的不幸。

两人对平行世界的讨论，也只在妻子做噩梦醒来时，等到再次相拥入睡醒来，谁也没有再提起。

妻子的离开就像一场梦。比起死亡，潇燃更愿意相信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她一定还活着。可是，怎么样才可以找到她呢？

这些年来，他不是漫无目的到处走，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妻子走过的痕迹。

他总觉得在这些地方，还能见到妻子。

如果她忘记了自己，怎么证明自己和她的关系呢？照片，两人合照可以证明。

他们最近一次合照，已是十年前。妻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帮忙拍照的是一个路人。那年，妻子二十六岁。照片上备注着日期4月22日，地点是南塘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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